【马超:缺乏优质打磨的璞玉终归黯淡】
马超曾经在渭水岸边大败曹操,《三国演义》据此渲染出“曹孟德割须弃袍”的情节。曹操险些丧 命,但即便马超能摘下曹操人 头,他也一样会败得很惨,因为在交战前,曹操已经在庙算中锁定了胜局,马超全军跌落陷阱。战前有人警告曹操西凉兵长矛很厉害。曹说不要紧,我将使长矛无用武之地,不知道该往哪刺。曹公这个立意,已经高人一筹。
民间称马超为“锦马超”,赞其英俊夺目。但偏爱他的罗贯中也承认他有勇无谋,和吕布同类。那么这个“锦”字,也就隐隐含了一种“金 玉 其 外 败 絮 其 中”的意味。
在我看来,马超一生分两段。前一段是一块没有得到优质打磨的璞玉,具备成器禀赋,却始终没有走向大格局。后一段,是一块没有棱角的玉壁,摆在豪 华而寂 寞的祭 台上,黯淡且冰凉。
马超是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,到他父亲MT时,马 氏 家 族已经成为西凉割 据势 力,是关陇一带胡 汉头领。董卓及其余部祸 乱洛阳,MT也是从犯。
MT曹操斗法,曹对他又打又拉,他也曾帮助曹操讨伐袁绍残余势力。最终他和韩遂决裂,混战失败,带着家小到了邺城,被授以官职,只有马超留在了凉州。
地方军 阀 MT有什么天下视野的。手头有兵,他就能自存;手头没兵,他一文不值。他缺乏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的通盘运筹,没有以无穷变化应对纷乱局面的能力,没有像曹孙刘那样建起人才济济文武一堂的霸府。换言之,他没有雄才大略,只不过一方土 皇 帝。虽然他有一些治理成就,对老百姓也还行,但注定是不会有大作为,也不能在三家之外另立一极。
有其父必有其子。MT不是李渊,训练不出李世民。他的宝贝儿子马超除了亲自带兵格斗,好像没什么深厚的军政造诣。
说他头脑简单并不冤枉他。
父亲带着上百口人在曹操手上,他起兵反曹,置亲人于刀俎,视血亲如草芥。如果他极其强大,那么就算不顾家,曹操也不会动MT;可以他没那么强大。他缺乏大视野,看不清曹魏集 团已经是不可动摇的赢家。最终,MT全家两百多口被屠 杀,马超自己的妻儿后来也损失殆尽。马超和堂弟马岱辗转流落西蜀。此前他曾短暂依附汉中张鲁,张鲁也打算把女儿嫁给他,但反 对 者的声音极其雄辩:“有人若此不爱其亲,焉能爱人?”于是张鲁止步。
马超和曹操对垒失败,重大原因是中了曹操的反间计,而从史料来看,这个反间计其实不算高级,但他端端正正地中计了。这意味着他吃的就是低级花招,更高级的计谋可能反倒不管用。
因为曾经重挫曹操,马超声威远扬,刘备让他入川,极大地震慑了成都守军,加速了刘璋的投降,刘备对他心怀感激。
他在蜀汉,由平西将军而左将军,假节。假节意味着有实 权,可以处 决手下。后成为骠骑将军,领凉州牧。骠骑将军一般是大将军之下最 高军职,高于张飞在世时的车骑将军。如果刘备只是想荣 耀马超而不给实权,完全可以给他一个好听的杂号将军,不必拿这个天下共知的高阶来玩虚的。他的女儿,嫁给了安平王刘理。
也就是说,刘备重用他是真诚的。那么老谋深算的刘备为什么敢这么荣宠马超呢?他不知道马超“不爱其亲焉能爱人”吗?
因为马超不再是拥 兵 自 重的军 阀,剽悍的西凉兵团已经被歼灭,他光 杆司令来到西蜀,形单影只,举目无亲,被团团围拢在刘备集 团里,没有任何反 叛资源,翻不了天。就算他是孙悟空,刘备也有如来手。
饶是如此,马超也小心翼翼,战战兢兢。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锦马超,不再是那个任心而行的西凉公 子,不再是闯进瓷器店的莽撞小牛,他如履簿冰了。
当心怀不满的彭羕在他面前抱怨刘备,并且随口说“卿为其外,我为其内,天下不足定”时,他默默地听,不做任何随声附和。彭羕前脚离开,他后脚书面举 报,导致彭羕被捕,死于狱中。
《三国志》在记载这一段时,分析马超心态:“超羁旅归国,常怀危惧,闻羕言大惊。”危惧!孤危,恐惧,如林黛玉进贾府,不敢多说一句话,不敢多走一步路。
他没有造 反的心思,也不至于相信彭羕会真的造 反,但彭羕已经得罪刘备和诸葛亮,他一旦出事,一旦在审 讯中攀扯马超,马超一定百口莫辩。所以,他不如主动检 举,力求自 保。
这真是莫大的悲哀。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马超,如今连一句牢骚都要怕。马戏团虎豹,会屈从于一根鞭 子。
刘备称帝第二年,马超病死,47岁。
他给刘备的遗表至为沉痛:“臣门宗二百余口,为孟德所诛略尽,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,深托陛下,余无复言。”
在生命最后几年,最折磨他的,就是父母兄弟妻儿的满 门惨 死。弥留之际,他没有任何雄心表达,连复仇的话都没说,只剩下一个朴素的愿望:让还能活着的人活下去。
他认输了。
“金剑已沉埋,壮气蒿莱。”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心 如 死 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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